六十岁,母亲终于可以每月领取一百元养老金。我说终于,并非浮夸之辞。多少农民逐年缴纳社保,就是在等这一天。所以,我们村的人管这叫“老人钱”。 七八年前,母亲已经告别土地,随妹妹生活在长江边上的重庆。从山里到江边,从鸡鸣犬吠到车水马龙,看似是享福,实则是屈服。她得学习乘坐电梯和地铁,学习和小区里的大妈们跳广场舞和远足,学习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育儿方式以及重新审视一个家庭的清洁卫生。这些她都学会了,但仍然
一 我1996年和敏结的婚。结婚使我脱离了贫穷、压抑、无望的原生家庭,组建了自己的新家。总算能按着自己的规划生活了,我心中特别舒畅,那感觉就像枯木熬过了漫长的寒冬,终于等到了春天。我踌躇满志,决定从此告别该死的土地和庄稼,以后只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安身立命。 但命运这东西最操蛋,它专门喜欢和穷人作对,你想的不是跟花一样吗,好,就不给你花,不但不给你花,相反,它还要狠狠地扇你几个响亮的耳光。在
一 “如果我不签呢?你会怎么样?会被领导批评吗?” “我不知道,如果签了呢?你打算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我看着她,摇了摇头。 洽谈室的窗帘没有关,那朵飘忽不定的白云缀在蓝天上,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窗台上的绿萝熠熠生辉。这么美好的景致下我们在谈离职,有一种良辰美景虚设之感。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做过HR的工作,上任不久就让我劝退一个女孩。她初中毕业,文化不高,试用期
被称为永远的齐老师的齐邦媛先生去世了。 我2003年开始在报社做实习记者,2005年正式入职,直到2015年离开报社,有12年的时间在写人物采访。很长一段时间,我负责我们报社的读书、文化版面,采访过许许多多的作家,也写过许许多多的书评。 这期间,总有不同的人来问我,有什么好看的书推荐。我总是向大家推荐齐邦媛先生的《巨流河》。这本书大概是我自己在成年之后读过最多遍的书,许多章节都能背诵下来;齐邦
有一棵枣树对着产房,准确地说,是从隔壁探过来的枝桠,上面缀满了白色的小花,比米粒还小。每与它们对视,让我想到女人每个月的排卵。 那年,我二十一岁,喜欢上了文学,下了班躲进寝室,在纸上涂涂写写,写写划划,有时被一个字逼进死胡同。 我一直背着同事写,不想让人一眼洞穿我的心思。 我得承认,我的写作是有私心的,希望文学能把我带离小镇。 我给自己取了一个笔名——竹人,跟树人差了一个字,一个可以把窗外
我和好友艾孜买提大学毕业不久,就被分配到了市里两家很不错的单位。那个时候,二十出头的我们心中燃烧着火热的激情,就像痴迷在花丛中的蝴蝶般整天忙碌在花园里“采蜜”,肆意挥霍着青春。这不,就在石榴挂在了六月的枝头,流光溢彩的骄阳编织膨胀的梦想的一天,我和艾孜买提骑着偏三轮摩托车,将两个漂亮的姑娘装在车斗里,惬意地向葡萄沟出发了。 艾孜买提的父亲在公安局工作, 偏三轮摩托车是单位配给他的交通工具。在那个
船形废墟 风暴的眸子里 住着永恒平静的海 活着最大的困境是没有困境 这是否意味着 汉语在此遭遇了 创伤后应激障碍 无穷的同义词挤在一起 相互怨怼 无法与任何亲爱的分担阴翳 内心的废墟持续被时间养育 直到长出绚丽斑斓的毒蘑菇 神的微笑终于在风暴中心降临 畅饮微雪之时 把话埋在心里就有福了 ——庞洁《风暴之眼》(节选) 废墟作为凝聚在时间琥珀中的记忆载体,穿过历史风尘,
一 最心仪的,是满山的嘤嘤鸟鸣。 “人间如果有仙境,那一定是盈江的模样。”在云南盈江,这个有着“中国鸟类博物馆”之誉的边陲山乡,大地披着春日的明媚阳光,空气中弥漫雨林的清新气息。从印度洋吹来的热带季风,让大盈江山谷充盈鸟语花香。步入高黎贡山南缘的山林,扑入眼帘的是一汪原始的热带绿——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碧绿,而是弥望似海、泱泱欲腾的浓绿。山脚一条中缅界河流淌着,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蜿蜒成一条色调鲜
一半一半 除夕,年夜饭吃了一半,家务做了一半,烟花看了一半,贺岁短信发了一半,与闺蜜的电话说到一半,春节就这样来临。其实,我内心是不情愿过年的,因为总是还未做完手里的活,就到了年根儿。 熬夜熬到一半,春晚看到一半,想起自己很多做到一半的事情。哼着《时间都去哪儿了》,看着爸妈白到一半的头发,陷入沉思,陷入思索,陷入回忆,陷入纠结。 别人欠我的债,只讨回了一半,停止讨债,是为了别人安宁,也是为了
最可骄傲的是音乐界,他们中的三流小提琴手年轻时不过涉足了一下科学就发现了相对论,这位提琴手的名字是:阿尔伯特·爱因斯坦。 送礼物给脾气大的人,一定要挑选:摔不碎,撕不破,砸不扁,扭不断,劈不开,磨不碎,扭不弯,敲不开,钻不透,烧不化,溶不掉,沤不烂的东西。 人的皮肤结构分为五层:在外面是由死皮细胞组成的“角质层”,向里面依次是活细胞的透明层、颗粒层、有棘层、基底层,可谓生死一体,死皮覆盖生体。
在大明宫与大雁塔之间,有一座靖安坊。坊中有一旧宅,宽阔宏伟,林木深深,颇有来历,乃是隋代兵部尚书元岩的官邸。隋亡唐兴,四时更替,这大宅竟在改朝换代和各种动荡中幸存下来。一二百年间,一族人的生生死死,悲欢歌哭,都在其中。到唐代中期,公元779年,那儿又降生了一名男婴,名为元稹。 元稹二十岁出头时,和一个身份普通但美丽惊人的女孩相遇相爱。山盟海誓后,他回到长安,娶了京兆尹韦夏卿的女儿韦丛。元稹大概内
出 行 现在,我很少出行。 多数时候,我喜欢呆在小屋里,读书,记录,消遣一样在炉火上熬小米粥;或听着铁锅里炖肉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沉浸在肉质的芳香和炉火噼啪的背景音乐里,感受静谧中那些来自事物本体发出的声音。这些声音,像音乐一样古老优美,我们多数人很少在意,或一度忽略了这些真正能触动心灵的声音。 我的小屋靠近河套低处。对于四季在草原上毫无羁绊肆虐张扬的大风来说,选择这样一个低处是明智的。相
七 最让我难忘,也最让我这辈子幸福的是见到了周恩来总理。他是多么忙的大人物呀,竟然3次接见我这个大老粗。民间草医,有些医院大夫都瞧不起。每次接见,总理都会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不少话,这才是我这一生最大最大的荣耀。 1971年2月,我以特邀代表身份,在北京参加了全国中西医结合工作座谈会。17日下午15时40分左右,在国务院会议室,总理接见了我们13位赤脚医生代表。他和我们一一握手问候,还拿着名单册
张 华 文学博士,北京语言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曾出版《伯明翰文化学派领军人物述评》《生态美学及其在当代中国的建构》《阅读哈佛》《全球伦理读本》《跨学科研究与跨文化诠释》《对外汉语:理论与实践》《人文学术:东方与西方》《东学西传:国学与汉学》《文化与全球化》《国际中文教育散论》等著作。 在历史的长河中,文学流派如同繁星般璀璨,而自然文学无疑是其中独特且耀眼的一颗。学术研究意义上的自然文学,源于
刁克利 中国人民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文学理论、英美文学与创意写作。出版专著《文学的世界》《作者》《西方作家理论研究》《诗性的拯救》《诗性的对话》等,译著《成为作家》《哈克贝利·芬历险记》《特洛伊洛斯与克瑞西达》等,编著《英美文学欣赏》《英国文学经典选读》等。 离开水域仙境般的威尼斯,去往拉文纳,是为了寻访但丁,寻访《神曲》的完成地。 一 我乘坐火车到达时,正是夜半。车站有
杨 蒙 本科毕业于天津师范大学,硕士毕业于山东大学,现为北京语言大学与美国南卡罗莱纳大学联合培养博士研究生,专业为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研究方向为跨学科研究与跨文化诠释。 因为攻读博士学位期间导师的课程和研究领域基本围绕自然文学与生态美学,在来美国之前给我确定的论文选题也是与美国自然文学相关的,所以除阅读理论著作之外,我还阅读了一批经典的美国自然文学作品。想起导师还曾给自己所有的学生提出过期望
明嘉靖六年春天,57岁的文徵明告别了在北京三年多的翰林院生活,踏上返回故乡苏州的客船,开启了他隐逸江南的后半生。文徵明(1470—1559年),原名壁,字徵明,后以字行世,改字徵仲,号衡山居士,世称“文衡山”,出身吴中书香世家。文徵明人生最初的努力方向不是书画,而是读书科举,谋得功名,出仕为官。事与愿违,十次乡试落榜,年过半百经世交故友的推荐才以贡生身份进京,待诏翰林院。文徵明为官之路并不愉快,目